魔教教主莫干山一走,众派弟子如释重负,重重松了口气,骆莺啼问道:“大师兄,魔教中人还会来么?”“一时半刻是来不了,”
不等陈止行回答,苏奕飞抢先喜道,“魔教的主心骨挨了一拳头、中了一箭,不管是轻是重,都足够丢脸,够他们乱一乱了,不过我们要尽快想法子出谷。”
众人陷入沉思,谷口被封,北峰只有柴伯骏能出去,韩柏松听到“主心骨”三个字,脑中豁然开朗,兴奋道:“我想到出谷的法子,大家跟我来。”他率先朝出口方向狂奔而去。
众派弟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欢天喜地,发足追去。温颂言心下担忧疑惑,道:“谷口已被堵住,难道他想破石出谷?”
杨景行拍了拍他肩膀,“万事皆有主心骨,破石出谷未尝不可!”韩柏松奔到一棵大树下却忽然驻足,招呼了众弟子,道:“砍了这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也不为所动,银龙山庄只有韩柏松一人,无人可差遣,他目光便投向温陈柳陆等人,询问他们信与不信,如今的情形只能放手一搏,柳一凰第一个动手,亲自砍树,陆一鹏陈止行温颂言随后帮忙,其余众人依旧不解。
柴伯骏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他受了莫干山两掌,浑身尽是不深不浅的划痕,却浑不在意。杨霏盈走到他身旁,手掌托了一粒药丸,送到他面前。
柴伯骏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睁眼瞧了一瞧,不动不理。杨霏盈道:“这是逸仙谷的清露丸,对内伤大有好处。”
柴伯骏本想伸手取过,却忽然想到丁亥让他救人时的话,心中盘算:“本大爷吃了她的糕点,欠她一份情,要救她脱险,若再吃这小药丸,岂不又欠一份情,他日她有危险,我还要在救一次。不划算,不能吃。”他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用不着。”
柴伯骏每每受伤,都是独自忍下疼痛,流血严重就找些药草来敷,唯一一次上药包扎是杨霏盈帮他的。杨霏盈吃了闭门羹,回到兄长身边,无奈而道:“他这个人很不好相处!”
韩柳陆陈温五人合力砍下大树,削去枝丫,扛着笔直的大树干,往谷口而去。骆莺啼手舞足蹈,兴奋说道:“撞开挡路的大石,我们就能出谷了。”
众人来到谷口,出路依旧堵了十几块大石,严严实实,陈止行将佩剑一收,飞身跃起,踏石而上,不过十来步的功夫,仓惶落下,摇头叹道:“这石块还是烫热得很。”
温颂言似有担忧,低声说道:“这十几块大石头极重,又垒得极稳,这一根木头恐怕撞不开。”
杨景行指着石块,笑道:“这垒起的大石头中,有一块是主心骨,撞倒了它,其他石块自然跟着土崩瓦解。”他说话声音不小,站在附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更添一层欢喜。
韩柏松目光在大石块中上下扫视,伸手指向中间往上靠右的一块石头,道:“那一块是主心骨,推到了它,这面石墙就崩塌了。”
陈止行陶骅柳一凰等人望着大石墙,不禁皱眉,那主心骨的石头高三丈有余,本也不难,但石块烫热又极重,便十分棘手了。
韩柏松厚起脸皮,对柴伯骏道:“柴掌门,众人当中你力劲最大,可愿助一臂之力,撞掉那块石头?”
柴伯骏冷冰冰地跟块石头一样,也不回答,众人猜不透他心思,韩柏松继续说道:“我与众位兄弟将这木头抬起,抛往高处,你在后边踢上一脚也罢,推上一掌也罢,总之以你的力气,撞开那块石头总不是问题的,如何?”他先说完,若柴伯骏还不答应,再想办法说服他。
龙蜓着急护掌门,挺身而出,道:“我们掌门受了伤,恐有不便。”柴伯骏却起身走了出去,众人惊讶欢喜,他竟如此爽快。
柴伯骏经过杨霏盈身边,她悄声问道:“柴大哥,你的伤疼不疼?不能勉强的。”柴伯骏自尊心抽了一下,“哼”一声道:“一点儿不疼。”他快步走到中间,黑影独立。
韩柏松指着中间一块石头,叫道道:“柴掌门,撞那块石头,推倒了就成了。”柴伯骏点头,道:“快点。”他举目四望,跃到一棵小树上,黑衣凛然。
赤霞青林二人扛起树干,一掌打去,推向空中,陶骅、韩柏松两人施展轻功,在柳一凰温颂言二人助力下,跃到半空,举起木头,拼尽全力往前抛,韩柏松大声提醒:“大黑影掌门,全靠你了。”
话音一落,柴伯骏黑影一闪,雄鹰般蹿了出去,一掌抵在那木头上,奋力一推,撞向中间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砰”一声,一堵石墙摇摇欲坠。
众人屏息凝神,心头仿佛也被柴伯骏用木头狠狠撞了一下,高高荡起。石墙动归动却没有倒,韩柏松着急大喊道:“柴掌门,用力。”
众人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柴伯骏装撞不倒那石头,心中不甘,眉心皱紧,闷哼一声,一身力气尽汇在手中,大掌挥出,狠狠拍在树干上,树干往前一挤,直把那主心骨石头推出石墙。
主心石一倒,漏洞便出,其他大石块跟着轰然倒塌,石落土飞,漫天尘土,滚烫的石块落地滚来。“大家当心,快躲开。”
韩柏松交代,众派弟子纷纷后退躲避,谢芊扬一边退一边笑道:“这石头终于倒了,真解气啊。”
过了片刻,巨响消停,石块安落在地上,厚重的尘埃还弥漫在空中,出口黑烟四起,外边的火堆已被石块打散熄灭,只剩下黑烟和零星小火苗,却已不成气候,陶骅愤然道:“果然在后烧火热石。”
双阴山弟子扫了一圈,不见柴伯骏的身影,龙蜓大喊:“怎不见掌门啊?”众派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柴伯骏不见了,方才石块被推倒后,柴伯骏随树干从那孔中钻了出去。
众人亲眼所见,此刻却不见他了人影。骆莺啼轻声问道:“大师兄,他被石头砸死了么?”苏奕飞横去一眼,道:“师姐,生未见人,死未见尸,可不能乱说,若非柴掌门,我们还不能出谷呢。”
柴伯骏在危难之际入谷救人,赶走雪骨双煞,将掌门诀交给众弟子修习,又力斗魔教教主,双阴山弟子都看在眼里,心中已认了柴伯骏这个掌门,又甚是佩服。
十几个弟子发足奔到谷口,在石块黑烟中寻找柴伯骏身影,不停叫喊:“掌门,掌门,你在哪儿?”杨霏盈急道:“哥哥,柴大哥真的死了么?”
方才兄长说以木头撞倒主心骨大石,石墙倒塌,便可出谷,她也觉此法不错,却未想到柴伯骏可能会被巨石砸死,他曾数次救过自己,如今命丧石下。
杨霏盈不禁悲从中来,挣脱了兄长,奔向出口石堆,跟双阴山弟子一同寻找大喊,“柴大哥,柴大哥……”
众派弟子中,陶骅与温颂言带弟子一同寻找柴伯骏,韩柏松谢芊扬苏奕飞也一道儿上前寻找,其余几派弟子站在出口,脸上神情悲戚,众人都感念柴伯骏的施救之恩。
石块巨大又滚烫,众人不敢下手翻找,甚至踏在谷口地面上,脚底依然烫热,只能开口大喊,一时间,含春谷出口回荡着“柴大哥”“掌门”“柴掌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回音不断。
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落下,“别喊了,吵死人了。”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柴伯骏挺立在山壁之上,“掌门还活着。”双阴山弟子喜上眉梢,松了一口气。
柴伯骏黑影一跃,跳蚤一般落到杨霏盈面前,他额头与左脸都是鲜血,杨霏盈惊道:“柴大哥,你被石头砸伤了!”
柴伯骏轻“哼”一声,道:“本大爷没那么弱,这都是那些小喽啰的血。”他手中持着的黑剑,滴着淋淋鲜血。
陶骅问道:“柴掌门,这山壁上有人埋伏?”柴伯骏点点头,韩柏松便问:“你把他们全杀了?”
柴伯骏轻“嗯”一声,收剑回鞘,以他奇快的速度,怎可能被落石砸到,他一落地便发觉山壁上有动静,有人埋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上前,杀个干干净净。众人一听,皆大欢喜。
柴伯骏看到了杨霏盈眼角残着一滴泪珠,眼眶泛着红晕,奇道:“你干什么哭了?”杨霏盈灿然笑道:“方才以为你死了,一时伤心。”
柴伯骏只觉这话怪怪的,心里泛起一股莫名滋味,不知如何回答。
双阴山弟子纷纷围过来,柴伯骏吓得脸色微变,后退一步,杨霏盈笑道:“柴大哥,多亏你破石出谷,我们也要快些离去才是。”
“好。”柴伯骏应了一声,看着围过来双阴山的弟子,脑瓜一疼,人太多了,他带不完,只能吩咐道:“你们快点跟上,本大爷顾不上太多人。”他长臂探出,抓住杨霏盈后背,把人一提,转身跃走。
只见黑影蹿起,在山壁上借力一蹬,跃向远方,手中一抹淡黄,迎风飘动。众派弟子皆是惊讶不已,心中皆暗暗说道:“柴伯骏待那杨家姑娘真是与众不同。”
杨景行急忙去追,哪里追的上,温颂言宽道:“不必白费功夫了,我们谁也追不上他。柴掌门待盈儿与常人不同,不必担心。”
众派弟子片刻不敢逗留,匆忙出谷。杨霏盈被提着,带出一段路程后,叫停了柴伯骏,柴伯骏落在一棵大树上,只道她被拎着不舒服,屈身蹲下,道:“上来。”
杨霏盈回头望不到兄长等人,说道:“我要等哥哥。”她站在高高的树枝上,迎着北风,裙裾飘起,她也微微摇晃,不觉有些害怕。
柴伯骏道:“他们太慢了,我们先走。”他伸手一揽,轻轻松松将杨霏盈放倒在自己后背,飞身跃起,落树一蹬,远远离去。
他速度之快,杨霏盈只觉耳畔的风嗖嗖地吹,不禁缩了缩脖子,自知兄长等人是追不上柴伯骏的,便也不再言语。
柴伯骏浑身是伤,散着一股血腥味,他时而踏树而行,时而落地疾奔,总感觉背后的人在乱动,极不舒服。
刚要出声制止,一只小手就伸到了眼前,捏着一粒药丸,耳畔也响起了杨霏盈的声音,“柴大哥,你吃了罢,治伤的。”
柴伯骏不理,依旧疾奔,杨霏盈并没有收回药丸,反而一直举着,柴伯骏道:“是你让我吃的,这么小,本大爷可不欠你。”
杨霏盈莫名其妙地好笑,“不过一粒药丸了,谁要你欠我什么?”柴伯骏便放心了,脑袋往前一探,张嘴吞下。
二人回到双阴山时,落日余晖也消失殆尽,柴伯骏在门口放下杨霏盈,也不进门,巡山弟子经过,误以为两人是贼人,提灯一看,竟是自家掌门,真叫人吃惊,感叹道:“掌门过山门而不入,究竟何意啊?”
双阴山弟子向来实诚遵礼,请柴伯骏入山门,他却向杨霏盈道:“喂,我走了。”不等人回答,转身一跃,黑影没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众弟子追赶不及,好生无奈,掌门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杨霏盈跟弟子们交代,众人很快回来,她也不愿独自入门,执意在山门前等待兄长。
几个双阴山弟子不放心她一个女子孤身夜等,也陪伴在侧,这一等就是两个个时辰。
夜黑天寒至子时,才见众派弟子举着火把狼狈归来,林清溪龙蜓等归来的双阴山弟子急匆匆询问柴伯骏去处。
几个弟子茫然摇头,杨霏盈也道:“我也不知道,他一回来就走了,也没交代去哪里。”
赤霞青林等人好生失望,柴伯骏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神龙见首不见尾。柴伯骏与杨霏盈的提前归来,让双阴山弟子已做好了迎接众人的准备。
众派弟子一归来,便有热水接风洗尘、有食物汤水果腹,但杨霏盈却发现少了一些人人,一问兄长才知道,众派弟子离开含春谷不久,正犹豫是返回双阴山休整一番,还是直接归去,又遭遇了荼灵教的突袭,不少弟子被掳走,逸仙谷也有三人被抓,只有双阴山与银龙山庄幸免。
银龙山庄只韩柏松一人,一人安全,全派无事,双阴山弟子着急追赶掌门,冲在最前边,跑得最快,故而幸免。
众人虽是担心,但夜深疲惫,便睡下歇息,养足精神,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