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逮,美女和格莱特三人被并排绑在客厅的地上。
顾逮看了眼墙上的钟,现在是凌晨2点整,距离他们被绑已经有4个小时了,除了心中的煎熬外,不断发麻的双手也在传达痛苦的信息。美女的丈夫,也就是那位患有精神疾病,前天刚向自己开过枪的黑衣男子,在4小时前给顾逮的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右脸的灼热与地板的冰凉形成强烈对比,让顾逮很不是滋味,好比脸刚进入烤箱,屁股就被入冰窟,而肚子则赤裸地暴露在外。
目前唯一的慰藉,就是能靠着美女的肩膀,顾逮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美女,活了35年还是头一回,她那香味扑入鼻间,令顾逮不舍得呼气。
“美女,你丈夫去哪里了?”他开口问道。
美女的丈夫是在昨晚10点多回来的,也就是4小时前,到家后看到同处一室且不知所措的妻子和顾逮,二话不说就把他们绑了起来,顾逮想反抗,结果被狠揍了一拳,格莱特试图劝架,也被一道绑好。总之,等顾逮恢复意识时,眼前已是狼藉一片,
与再次在别人家中被家主人抓起来的羞辱相比,无法为美女伸张正义更令他苦恼。
“不知道啊,”眼前的美女似乎没他想象中那么痛苦,她反倒以十分平和的语气回答,“顾先生,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说完便莞尔一笑。
“好吧。”顾逮耸耸肩。
他稍微挣扎了下,发现绳子绑得很紧,转头一看,看到那男人在自己手上打的死结,那是极为标准的死结,标准到甚至可以开堂课教授学生了。
这次可没上次面对大学生时那样幸运了,他想,这男人是来真的。
“他之前也是这样对你的吗?”顾逮问,“还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一直都这样,”美女以一种早已释然的口吻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在莫名其妙的点回家,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打我一顿,或是就这样把我绑在地上,绑一晚上不管我。”
“真是可恶啊,”顾逮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他,否则一定要他好看。”
“姐姐,我的手好痛啊,绳子好紧。”格莱特斜躺在美女腿上说。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顾逮问,“告诉警察,让他们把那家伙抓进去。”
美女轻微地“嘁”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对方:“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呢,警察又不是万能的,我从来都不相信那帮家伙,况且,他是我丈夫,哪有把自家丈夫抓去警察局的道理。”
“这倒也是。”
“况且我这个人,一向是不喜欢把家事袒露给外人听的,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会同情的人少之又少,而嘲笑却是人类本能。”
“这我知道,美女,可是那种人也是存在的,这个世界绝不是你说的那样黑暗,而且你之前也说了,在那家伙眼里,你根本不是他的妻子,他在对你施暴,虐待你的时候,是不会考虑到你们之间感情的,对这种家伙又有什么好纵容的呢?纵容只会害了自己。”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他能恢复正常,由衷地希望,因为我还爱他。”
“爱?”
“嗯,我觉得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一定可以感化他。”美女说。
“就算每天被打也不要紧?”
“就算每天被打也不要紧。”
“姐姐,你这么说,就像浩克的女朋友一样。”格莱特仰头看着美女说。
“浩克的女朋友?”顾逮问。
“对呀,每当浩克生气时,就会变得很暴躁,当他女朋友出现在他面前时,浩克就恢复正常了,她女朋友就像一个开关一样,姐姐是希望自己也能变成那种开关吧?”
“能掌控他人情绪的开关吗?这样的话也算是超级英雄了吧?”顾逮说。
“那我丈夫就是无敌浩克了呀,妹妹,你可真有想法。”美女苦涩地笑道。
“他是浩克的话,我打不过也算正常。”顾逮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
三人一下子陷入沉默,期间只有墙上的钟仍“滴答滴答”响着,顾逮想起自己家里也有过这种会发出很大声响的钟,妻子只要听到那声音就睡不好觉,后来顾逮灵机一动,拿块布把钟罩住,然后惊喜地发现,钟声果然小了许多,妻子的睡眠质量也日益增加。但后来他又发现另一个问题——看不到时间了。
“这钟可真吵啊,”顾逮说,他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恐怕在卧室里,也能听见客厅的钟声吧?”
“是啊,听得见,而且听得一清二楚。”美女说。
“这样的话还怎么睡觉啊?”顾逮问,“为什么不想个办法把钟扔掉呢?我现在听到这声音,心里就莫名的烦躁,总感觉有个定时炸弹在我附近。”
“这钟声平时确实挺让人烦的,但顾先生,在某些时候,它反倒能帮助我睡眠呢,”美女笑着说,“我以前被绑在客厅的时候,一晚上动不了,就只能看着这钟,听着它的‘滴答’声入睡,竟也能睡得很香。”
“可是我现在不行啊,在这么冷的地板上怎么也睡不着,还有这钟声吵我,对我来说,它就像酷刑。”
“以前确实有过这种类似的酷刑哦。”美女说。
“关于钟声的酷刑吗?”顾逮想起被这声音吵得睡不好觉的妻子,对她来说那确实算酷刑。
“是啊,只不过钟声变成了水滴。”
“水滴?那怎么能算酷刑呢?水滴又不痛不痒的。”
“施刑者将人绑在椅子上,用特殊的工具强迫他们抬头,然后将一个存有水滴的装置悬挂在他们头顶,每过几秒就会有水滴到他们头上。”美女开始描述水滴之刑的内容。
“就这么简单?”
“你别以为简单,其实那对于受刑者来说是无比的煎熬,一开始还好,谁都能忍受,但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感到疲倦,可对那时候的他们来说,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因为小水滴会落下来!”格莱特抢答道。
“没错,小妹妹真聪明,”美女夸奖道,“一旦他们闭眼,或是稍有困意,水滴就会从上面滴到额头,‘滴’的一声,刚刚产生的睡意就被冲散。就这样,久而久之,受刑者就会崩溃了,一开始只是心跳加快呼吸困难,到后面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这么可怕。”顾逮咋舌道。
“顾先生,世界上最大的刑罚,就是煎熬。”
顾逮吸了口气:“那你是怎么睡着的呢?听着这钟声怎么入睡?”
“我?”美女摇摇头,“我早就习惯了。”
顾逮长叹一口气,由于无聊,他叹气的时候特意数了下,秒钟正好转动3下:“那你那位医生朋友是怎么说的呢?你丈夫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几年来一点都没变化?”
“一点变化没有。”
顾逮沉思了会继续说:“其实,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朋友,她的家境跟你差不大多,你的遭遇令我想起了她,只不过你是逆来顺受,至于她嘛……就不好说了”
“哦?”美女探出头。
美女的眼睛睁得很大,几乎要夺眶而出,顾逮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兴奋的样子,可能是对同病相怜的人感兴趣吧,他猜想。
“她是个大学生,20岁出头一点,她老爸每天回家都要打妻子,还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只不过跟你丈夫不同的是,他是个酒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
“酒瘾和精神疾病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吧?”美女似乎开朗了些,她不再那么郁郁寡欢,仿佛在谈论着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那位大学生家里很有钱吗?”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顾逮很想这么说,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我觉得肯定不差,她老爸还送了她辆车呢。”
美女坐直身子看着顾逮,两眼放光地问道:“什么车?”
顾逮沉思良久,不知该不该说,她觉得美女这样子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顾先生,请告诉我吧,我很想知道。”
“实不相瞒,这车现在就在楼下。”
“就在楼下?”
“对,现在这车就在你丈夫手里。”
“你说什么?”美女很是吃惊。如果不是手被绑着,她一定会捂住嘴巴。
“这车本来是那位大学生送给我的,可是就在前天,它被你丈夫抢走了,我倒也不是责怪你丈夫,只是……”
“那位大学生为什么要送你车呢?”美女打断道。
“这我不清楚啊,”顾逮说,“可能是看我太好欺负了吧。”
“那她知道你被通缉的事吗?”
“嗯……知道的,她知道我被通缉,还跟我说了好多话,哎不对,你为什么对那位大学生这么感兴趣?”顾逮觉得美女越来越不对劲了,这过分的好奇显得很不正常。
这时,黑衣男子从厨房的方向走出来,他的手里拿着把水果刀,顾逮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紧贴墙壁。
“完蛋了,暴怒的浩克来了,”格莱特低声嘟囔,“他看起来很生气,是因为我们刚才在讨论他吗?”
美女用身体将顾逮推开,力量大到顾逮差点摔倒:“顾先生,快去左边的卧室,藏到衣橱里!”
“藏在那里有什么用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里有个秘密通道,顺着密道溜出去吧,别管我了!”美女在顾逮耳边喊道。
“可是……”
“别可是了。”
“叔叔,快走吧,浩克不会伤害我们的。”格莱特说。
不管这么多了,顾逮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像个没头苍蝇般冲到左边的那间卧室。他往衣橱看去,一下子傻眼了。
衣橱里,正是前天那个高个子,格莱特的哥哥,汉赛尔,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绳索绑住,嘴巴也被布条勒起来,正拼命向自己求救。
同一时间里,腰部传来一阵剧痛,似有什么尖锐物体插入体内。
顾逮向后看去,发现美女正拿刀捅在自己腰上,站在他旁边的,是那个黑衣人,也就是她丈夫。
两人肩靠肩,笑嘻嘻地看着顾逮,顾逮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