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射手半跪在一侧,箭早已在弦上,蓄势待发。
他猛地向后一仰,两只泛着蓝光的利箭贴着鼻尖飞了过去,他并未急着起身,而是凌空向右翻滚,右手撑地,左手刀已抽出,伴着并不尖锐的破空声,灵敏的划在了袭来的那人身上,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胯。
此时,他感觉腹部一热,体内力量喷涌而出,顺着左手沿至刀刃,刀身猛地一亮,爆发出夺目的红光。
那中刀之人本应只受皮肉之伤,可现在却仿佛被凶狠的斩开一般,直接沿着刀痕被劈做两半。
鲜血从那人背后的刀口喷了出来,却并未顺着前胸流下一丝一毫。
只一瞬间的功夫,对方便折损了一人。
剩余三人已至近前,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此时竟是顿在原地,不知是向前还是离去。
“犹豫?哈,你们已经输了。”
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还没说完,他就被自己的声音惊住了,有别于自己平日的低沉浑厚,这个声音清澈且高昂,还带着一丝幼稚,仿佛没长大似的。
那几人听见这话,哆哆嗦嗦,竟是扔了刀剑弓弩,逃跑了。
又解决几人,他顺着屋檐一路飞跃,很快便来到了失火之地。
那是一处庞大的宅子,后院已然起火,他落在大门对面的阁楼之上,正能看个清楚。
“今夜都给我搬空!”下命令的那人挥着手,立在大门右边,脸上的蒙面巾却是黄色。
门口原本的两只石狮子只剩了半个,残骸倒在地上,只留着半截身子。
大门直接被撞烂,也躺在地上,任由那些黑衣人进进出出的踩踏。
他心里腾的生起一股无名怒火,直冲上头顶,双目怒睁,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好似要将那些黑衣人一口吞下去,使劲嚼成烂肉。
血月黯黯,一道弧线自空中划出,他轻盈的落在地上,不发出半点声响。
“什么人?!”
“杀你的人!!!”
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难以抑制的邪火不断灼烧着他的心,让他不断的失去耐力,耗磨理智。
他手起刀落,刀刃与他的回答同时传到那黑衣人脑袋里。
黑衣人晃悠两下,整个头颅直接被劈为两半,鲜血炸了后面刚走上前的人一脸。
那人似是被吓傻了,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又是奇快的一刀,将那人也一并切做两半。
“敌袭!”从前厅旁的过道转出来的黑衣人正巧目睹了这一幕,大喊了起来。
他迈过门槛,举起刀对准了那人还未来得及闭上的嘴。
刀似是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九段刀刃自横纹处纷纷断裂开来,拉出藏在刃中的极细铁链。
刀刃飞快的射向那人口中,随着一长道红光闪过,那人仰张着大口倒了下去。
他轻轻一抖,那一段段刀刃又迅速收了回来,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他轻车熟路的顺着过道绕过前厅,来到了中庭。
中庭的假山旁有两个人,一个跪倒,一个持刀站在一旁。
跪倒的那人看见他进来,竟是焦急的将头发拔下来好几缕。
“衍之!你,你怎么在这个时候...?”
那人双手沾着血,头发凌乱不堪,哭着朝他大喊。
衍之,衍之,是在叫他吗?
一旁持刀之人却发出一声冷笑,抽刀将那人抹了脖子。
他瞪大了眼睛,丝毫没有料到这一举动。
心脏像是被放进烈火里焚烧一般,痛的他连带着胃里也翻江倒海。
耳朵嗡嗡响个不停,嘴里发苦,像是吃了一整口他以前最讨厌的苦瓜一样。
“你...”他蠕动僵硬的嘴唇,半天发出一个字来。
“你就是那个暮寂岭第一左手刀?”持刀凶人率先发话了。
“我...”
他看见那人从阴影里走出。
一身紫衣,上好的绸缎在血月的映衬下闪着暗暗的红光,戴着斗笠,挂有黑纱帘,不见真面目。
那人右手持刀,刀面颇宽,刀身则和那人姿态一致,分外笔挺,棱角分明。
“你什么?哑巴了?”那人发出阴阴的冷笑,“素问暮寂岭有一人物,快刀一绝,今日一见,原来是世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罢了!”
他握紧手中的刀,并不搭话。
“呵,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一试便知!”那人见他不答,便飞身上前,挥刀砍来。
“你找死!!!”
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滔天的杀意,挥出一刀。
暗红的刀身再次裂开,刀刃飞出,直取那紫衣刀客的咽喉。
紫衣刀客吃了一惊,原以为那小子浪得虚名,没想到竟也有两把刷子。
他迫不得已改变招式,全力抵挡袭来的飞刃。
终于,他赶在飞刃之前,将刀横在了脖颈前。
只听清脆的一声,挡在身前的宽刀竟是被那红芒射穿了一个口子,红色的刀刃穿透紫色的绸缎,狠狠扎入了那紫衣刀客的脖颈里。
“嗬...嗬...”紫衣刀客只发出两声气音,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可却未能说出,就缓缓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梅倒一抖手,将刀收回。
他捂住心口,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他的手忽然就脱了力,刀从中滑落,掉在地上。
他的嘴里泛起丝丝血腥味,心中灼烧感愈演愈烈,几乎叫他失了智。
突然间,他喷出一大口鲜血来,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涌出他的眼角,滑过笔挺的鼻梁。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过?究竟为什么?!
胸中股股的酸痛之意如潮水般袭来,他被自己的潜意识驱使着,向前挪去。
他挪到那跪倒的人身边,将他抱了起来,看着那张毫无印象,却分外熟悉的脸。
只一下,泪水便模糊了他的视线,泪珠一滴一滴掉在那人脸上,冲洗着他脸上的血印。
他将那人抱进怀里,不断流出的鲜血浸在他身上,肩膀处感受到了余温尚存的湿热,仿佛他仍在人间。
无边无际的痛苦似要将他淹没,他艰难的闭上眼睛,希望那冷风更凛冽的吹向自己,让他清醒。
那一股股的沉痛简直要将他的心拖入永不见天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