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兵日记

第七十九章 基德船长藏宝（上）

晴朗无垠的天空湛蓝如洗，微风摇荡着港湾里的清波。儒略历1718年12月18号清晨，“神奇号”收起了阔大的风帆，缓缓停泊在长长的栈桥最前端。

站在用彩色碎石子重新铺就的小广场上四下望去，拿骚真的变样了……

码头边的船只不多，与从前帆桅林立的景象相比有些冷清。猪岛和码头之间那片阴森恐怖的舰船公墓不见了，港湾里显得静谧安详。

西北方高崖上的要塞已经修葺得有模有样了，在刺目的阳光照耀之下，几十门大口径加农炮的炮管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

海滩上方那片用飘流木和棕榈叶胡乱搭建的贫民窟都已经拆除了，土地重新平整后，种上了大片的花草。北面不远处的缓坡上，建起了二三十栋簇新的小木屋，清晨的微风中，那些坡形屋顶的烟囱里升腾起姿态各异的袅袅炊烟，似乎在竞相讲述着房屋的主人们那些琐碎生活里的小故事……

脚下这条沿着山坡迂回向上，横贯了整个小镇的威廉大道，总算同它的名字般配了些。路面拓宽了一倍有余，道路两侧都开了沟渠，使雨水不会再漫过街面，然后慢慢沤出一个个泥浆坑来。整条大道全部重新铺就，是用形状不规则的石块、石板、和鹅卵石自由拼组而成的，石料大小不一颜色各异，视觉效果倒还不错。

拿骚和北美那边温差挺大的。看着街道上人们单薄清凉的衣着，荣兵感觉自己穿件皮风衣走在威廉大道上显得有点傻。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再没了从前那些成群结队醉醺醺地光着膀子横行乱骂的恶棍。这些原住民的目光也不像从前那般畏缩呆滞心如死灰的了，人们或是表情安详地悠闲漫步，或是说说笑笑地站在街边聊天。

一路走到“老泰勒杂货店”门口，荣兵冲着趴在窗口向外张望的老家伙挥了挥手。这个据说当年给和泥哥都做过导师的老海盗立马就咧开嘴笑了，露出仅剩的三四颗水手牙，堆起满脸的老核桃纹，也赶紧朝荣兵挥手致意。

从老泰勒杂货店向东一拐再往上走，就是拿骚镇中心了。这里的变化也挺大的，多出来不少砖石结构的二三层小楼。许多小楼窗台上的盆栽鲜花正在盛开，不时会有穿着宽松晨袍的女主人走上阳台，趁着晴好的阳光晾晒衣被。

望着眼前这座安宁祥和的小城，再回想起以前那个肮脏、恶臭、混乱、暴力，满街都是瞪着血红眼珠子的暴徒，到处都是放荡无耻的流莺娼妓的拿骚，荣兵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尽管与罗杰斯相看两相憎，可他必须承认，这位总督大人做得不错，仅仅数月，这里就已经变成了荣兵见过的最好的拿骚。

荣兵来拿骚是想借钱的。这次邦子出事，龙德帮花费惊人！托人、行贿、给“民 主斗士”发暴 乱工资……再加上这一大票人马数月以来的各种开销，把小梅子带来的2700镑和几个朋友处借来的五六千镑几乎全部花光用罄了！

人没能救出来，邦子走了，可大伙还得过日子啊。犹豫了几次之后，荣兵同意了约翰的建议，想来拿骚试试，看约翰能不能从他哥手里借些钱用以渡过难关。

这次从龙德岛带走2700镑之后，珍茜姐手里只剩下6500多镑了。龙德岛现在已经有数百人了，每月的工资再加物资消耗，怎么也得在900-1100镑左右。毕竟龙德公司无论是员工薪资、福利待遇、还是训练消耗，各项开支都比普通商业公司和殖民地大多了。

公司眼下从事的工作是在“海洋客栈”拦截和惩处以“金人公司”为首的奴贩，这绝对可以说是一项功德无量的事业！只不过，能够从中获得的利益却是太少了，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公司的惩处制度是：截停贩奴船后登船检查，根据船长的航海日志和奴隶的证言为依据，贩奴船上每死亡一名黑人，德克公司就收你10英镑的“天理税”。钱不够，鞭子凑！遇上那种用鞭子抽都不解恨的？那这个船长或船主就是龙德公司的奴隶了。

其实就算每条黑人的命收那些奴贩子一百镑抽它一千鞭子，荣兵也没法解恨！那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一条条被活活害死的生命啊！可他也知道，这就是历史，已经无法改变的历史。他总不能把所有的贩奴船都凿沉吧？他总不能把所有的奴隶贩子都杀尽吧？欧洲人这前后跨越了四个世纪的罪恶，是他荣兵带着一个小小的龙德帮就能够阻止的吗？

甚至连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一船又一船被铁链镣铐捆 绑的黑奴，看着他们就在自己的视线里继续走向注定凄惨的命运……毫无办法。龙德帮没能力养活所有贩奴船上的黑人，甚至是那些可怜的孩子。

他们也只能尽自己的力，能多拯救一个黑人就是一个！能多少惩处一点奴贩的罪恶就多少惩处一点！罚款的手段只是让这帮只盯着金钱忘光了人性的畜牲们长点记性！我没法阻止你们这些大白蛆贩奴的罪恶，但我得让你们知道，多珍惜一条黑人的生命，就等于多给自己省点钱，也省得挨一鞭子！

龙德帮每次临走前都会交给奴贩一张纸，上面写着在漫长的大西洋航程中，尽量减少黑人死亡率的五条建议……

第一：不能像塞沙丁鱼那样贪婪地往死里凑数量；

第二：不能集中关押在密闭的底舱造成传染病的蔓延；

第三：要给黑人以足够的食水；

第四：尽量从非洲多采购些那种很便宜的柠檬“菲诺”，或是南瓜之类能够储存很久的蔬菜给黑人食用；

第五：定期让黑人绕着甲板适量运动，顺便呼吸新鲜的海风；

最重要的是这五条建议之外的一条戒律——严禁虐杀和无故毒打黑人！

你不服？行啊，你怎么打黑人的，我们就让黑人怎么打你！就算不能打到你天良发现人性复苏，至少也能打到你恨你娘当初为啥不经你签字同意就悍然生出了你！不信你这大白蛆就试试！

尽管每次都会严厉警告奴贩和船主，决不许把船只被截的事情说出去！否则下次就不是罚点款的事儿了！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据胖子说，现在加勒比海的奴贩圈子里已经暗暗传开了，都知道“海洋客栈”那边有一伙海盗专找贩奴船的麻烦。也不知这伙疯子打哪来又到底想干嘛？那帮人不像普通海盗一样上船就开抢，而是按照你航程中黑奴的死亡数量强征“天理税”！你的运奴船上死去的黑奴越多你就越倒霉！已经有不少例子了……

奴贩圈儿里相当有名的丹麦老家伙马歇尔被抓走了。据说他儿子更惨！被一个黑巨人用小马歇尔自己的黑蛇长鞭活活抽成了一堆烂肉！对了，还有一朵奴贩圈儿里的大奇葩！就是那个专门贩卖黑人的黑人“毛蠢鱼”的下场。听说他的贩奴船被那伙海盗捕获后，“毛蠢鱼”就被海盗团伙中的一个黑人老水手打断了双臂双腿割掉了舌头！以二英镑二克朗二先令二便士二法新……总之是很“二”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医生。至于那个医生为什么要买下这个半条命的“毛蠢鱼”，因为人家本来就是专门低价收购残疾黑奴，用来活体解剖的那种“天使医生”嘛……

胖子对荣兵说，他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奴贩都该死！可要是跟加勒比奴贩圈儿里的“十二使徒”相比，那他庞兹简直都纯洁得像朵百合花了！

“十二使徒”是除了各国皇家公司之外，在加勒比贩奴数量最大的十二个奴贩子。个个是奴贩圈儿中偶像级的人物。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背景——“金人公司”。

不过，自打龙德帮在“海洋客栈”秘密活动以来，十二使徒中贸易量排名第八的“修•克罗”和排名第十一的老马歇尔都已经光荣地成为龙德帮的奴隶了。最让胖子震惊的是，罗宾他们居然把全加勒比黑奴贸易量排名第三的“弗朗西斯• 张伯伦”的儿子都给抓了！这事儿在奴贩圈儿里可是个大炸弹！要知道，张伯伦的五条贩奴船曾经在一年之内就往加勒比贩运了2100名黑奴！差不多能占到当年英国奴贩全部“业绩”的8 %！

不贩奴是不可能不贩奴的，这些大白蛆喝的就是黑奴的血！但自从那个疯子海盗团的事迹秘密传开之后，胖子打听到，连十二使徒中排名第一的“汉弗莱•莫里斯”和排名第二的“里查德•哈里斯”都已经严厉警告旗下的运奴船长了：要严格按照那个疯子海盗团的“建议”来行事！尽量降低黑奴的死亡率。

其实，这些要求虽说是给船长们增加了业务难度，却是完全符合奴贩和船主的利益。在眼下加勒比突发的奴隶价格高涨的行市下，能多活下来一个奴隶就能多赚一百多金镑啊！毕竟大多数奴贩追求的是金钱而不是以弄死黑奴为乐。除了马歇尔父子和老科尔斯顿那样的变态狂。

龙德帮这么做到底能够拯救多少黑人的生命？这是一道永远都没有答案的谜题。可大伙都坚信，只要这么做，就肯定会有效果！从胖子反馈的信息也能证明这一点。所以大伙虽然赚不到钱，但全帮上下都觉得非常骄傲！就像荣妈说过的那句话——反正都是要过完这一生，为什么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可有意义归有意义，这个团体眼下费用这么大，总得先支撑下去才行啊？尤其是这次，为救邦子花费了巨额的金钱！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其实荣兵知道，有些人私下里对这事儿还是不满的。毕竟邦子是你罗宾的朋友，可你花的却是大伙集体共有的钱。而且这件事你罗宾既没跟德克大叔商量，也没经过公司董事会讨论，就那么独断专行地花了大几千英镑！我去……这可相当于整个龙德岛大半年的开销啊！

救邦子的时候荣兵啥也没想，一门心思就想让他活下来。可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就得寻思寻思咋办了。跟范大魔怔借了两千五，跟胖子、图克曼、老博格斯仨人各借了一千。这总计又是5500英镑的巨额债务啊！这要是一还……龙德公司也就破产了。

这次跟他出来的公司董事有梅里尔、切里、托尼、和贝格。这些老弟兄是没啥说的，全都毫无异议地支持他。可现在这么大的窟窿捅出来了，荣兵还不知道咋跟大叔交待呢。

唉……愁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咋就摆脱不了专往所属团队的财务报表上撒尿的角色属性呢？

以前吧，一缺钱就想到了唐娜姐。可这阵子心情不好，很久都没去见她了。再说现在还欠着唐娜姐5000镑没还呢，咋好意思再觍个大脸又朝人家张嘴借钱呢？

整整一年了，荣兵的心情一直处在深度的压抑之中！

温妮的远去……

萨奇的战死……

邦子的伤逝……

在“海洋客栈”亲眼看着那一船又一船命运凄惨的黑奴……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犹如一只饱蘸着苦痛的画笔，不停地往他原本纯净的心灵天空上使劲地涂抹着！没有彩虹，没有湛蓝，没有花香，只有没完没了的压抑和黑色！

正胡思乱想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穷鬼乐园。荣兵指指上面对小话痨说：“约翰，你先去你哥那儿探探口风，我们在这儿等你吧。”

约翰冲他点点头，就独自朝总督府走去。荣兵带着小梅子和德少几个走上了长长的石头台阶，准备在这儿吃点早餐。

穷鬼乐园的生意可是大不如前了。以前无论大清早还是二半夜，这里总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的。现在呢？整个酒馆里只有荣兵这六位客人。

看到龙德帮的人进来，老艾雷立马从柜台里跑了出来，笑容可掬地挨个打着招呼，毕恭毕敬地伺候大伙点菜。一听到吩咐他再准备几十人的饭菜和啤酒送到船上去，老艾雷满脸的皱纹跳跃得愈发生动了！临了还有些肉麻地恭维了荣兵好几句。那股子亲热劲儿，就好像几年前他从来没有因为半加仑啤酒的小钱，和荣兵吵得差点动手似的。

老艾雷亲自率领老婆孩子和厨师在后灶一通忙活，东西上得还挺快。没过多久，他儿子就带着厨子瑞丁出来了，把准备好的酒食装在门口的小推车上。这边老板两口子亲自端着饭菜，也陆续摆到了桌上。

荣兵端起粥碗抬头问道：“艾雷老板，总督府重建，那个老神棍现在住哪儿了？”

“他呀，搬到镇北边的一间小草房去了，土路走到头就是。”

“噢，麻烦你照这些钱再准备些面包香肠和啤酒吧，我一会儿拿走。”荣兵边说边从兜里掏出几枚先令递给老艾雷。

“好咧好咧！”

老艾雷左手接过钱来，右手高高地挑起大拇指，语气无比真诚地赞叹道：“罗宾船长，可不是我当面恭维您呀，要说到仁慈大气，我在拿骚冷眼旁观了这么多年，您绝对是头一份的！”

荣兵笑着摆摆手，就端起瓷碗喝粥了。

傻瓜总督的新府邸就在西崖下面的树林边。其实要真论起居住品质来，这间用泥巴干草和棕榈叶垒成的小矮房，也未必就比之前那个断壁残垣的总督府差到哪儿去。只是一见之下，荣兵还是觉着心里挺不舒服的。

屋里很狭小，门口有个小土灶，紧靠窗户摆着那张从原总督府搬过来的破橡木桌，墙角摆着一个简陋的木架子床。除此之外几乎就没什么空间了。

屋里很暗，为了省点鲸油，老神棍连灯都没点，就凑在乌蒙蒙的窗户旁边，正翻看着一本残破的小册子。

荣兵也没想到老神棍这次见着他会这么激动！老家伙先是不敢相信似地扬起脸来半张着嘴，从又大又破的眼睛片后面盯着荣兵，紧接着就哆哆嗦嗦地扔下那本小册子，闪电般地伸出两只又黑又瘦青筋暴露的鬼爪子，紧紧抓住了荣兵的手！

“罗宾……你、你真是个天使啊！”

荣兵厌恶地赶快抽回了手！对这个老神棍可怜归可怜，被他耍了那么多年，也着实有点烦他！更何况，第一次见到他时，这老东西就紧盯着自己的屁股……谁知道咋回事儿？要不然老皮怎么就说他准是个老玻璃呢？

荣兵不耐烦地摆摆手：“东西你留着吃吧。我也不宽裕，这次就不给你留钱了，我走了。”

“罗宾别走！你不宽裕是吗？那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老神棍的抖音显得十分焦急！

荣兵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想干啥？”

“我求求你！再帮我做件事吧！”

“啥事儿？”

“去墨西哥……”

“咋还没完了呢？这活儿你不是骗那个小米帮你做了吗？”

老神棍沮丧地摇摇头：“失败了，他上个月逃回来了，根本没到墨西哥。他搭乘的商船才到古巴那边就被西班牙海盗给劫了，差点没命！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去了。”

“理解。您老那些总督任务都是要人命的！谁跟你扯得起？我是早就服了！拜拜！”

荣兵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罗宾千万别走！我求你了别走！你不是缺钱吗？这次我想通了，不用你先做事，我先给你钱！你拿到钱再帮我，行吗？”

荣兵扭过脸来戏谑地笑道：“先给钱？这么信得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你是我见过的最值得信任的孩子！”

“谢啦大人。暴意思，您是我见过的最不值得信任的总督。白白嘞您呐！”

“罗宾我求你……”

荣兵怎么也想像不出，这个残疾的老头竟然能够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他忽然跳起身来隔着桌子一把就薅住了自己的后衣襟！看来这老东西是真急眼了。

“撒开！”

“罗宾我求求你！我要给你的可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基德船长藏宝哇……”

“你撒开！”

“就在纽约的长岛！这么近的路你去试试又有什么损失呢？要是没有，你用那把很特殊的小刀割我的喉我都没有怨言！”

“你给我撒开！”

“罗宾我求你了！我不知道这个藏宝的确切数量，但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少于六千七百四十二英镑！等你听我说完你就知道这不是胡说……”

老神棍那双鬼爪子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都不肯放开！

失去了耐心的荣兵刚要张嘴开骂，就见约翰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看到约翰的脸色就明白了。其实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且不说小话痨他哥罗杰斯总督现在恐怕也很需要钱，就算人家不缺钱，凭啥借给你们龙德公司呢？啥交情啊凑不要脸！

再回过头来，荣兵就忽然变脸了……那个总督不行，这不是还有个备胎吗？说不定……

“行啊，放开我吧总督大人。我就再给你个讲故事的机会，你要再敢说那些不着调的，那可别怪我中途退场！”

“谢谢谢谢！谢谢你好心的罗宾！”老神棍一边激动得语无伦次地道谢，一边飞快地扫视着挤在小屋里的这些人。

“你瞅啥？这都是我的生死兄弟！垃圾博导！你要保密就别说了！”

“别别别！我不是那意思，我、我说我说！嗯……这就说……”

老神棍吓了一跳，赶紧哆里哆嗦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尴尬地表白着。

荣兵从袋子里拎出一瓶啤酒，用疯狗刀启开，放在老神棍的面前……

“总督大人，喝口啤酒，然后开始讲你的又一个宝藏故事吧。”

老神棍颤抖地双手捧起酒瓶“咕嘟咕嘟”喝下了几大口，定了定神，环视了一圈儿，缓缓地开口了……

“小伙子们，为了让罗宾相信，为了让你们完整地了解基德船长藏宝的真相，请拿出点耐心来，听我把这件事从头说起吧……”

“威廉•基德”（William Kidd）船长是纽约人。在1688年英法两国爆发的“威廉王之战”期间，他指挥着一条私掠船，与人合伙抢掠过法属的蝴蝶岛，又支援过被法国人反抢的圣马丁岛，因作战勇猛胆量够大！被称为“强壮的男人”。

回到纽约后，基德的海上生涯就按下了暂停键，开始专心致志地泡妞儿。1691年5月16日，46岁的他迎娶了第二任丈夫刚死四天的三婚寡妇“玛莎•布莱克本”。听着乱不？就算你再没八卦之心，也准会怀疑这里头有点啥猫腻吧？

确实有猫腻。这猫腻就跟那个著名的“基德宝藏密码”有关。

话说基德与玛莎在婚后两年就卖掉了杜克街的房子，搬进了珀尔街119-121号大庄园里。还在圣三一大教堂买下了专用长凳，这对儿勾搭成奸如愿以偿的狗男女，着实过了几年蜜里调油的舒心日子。

然而，贪婪永远都是人类进步并最终走向毁灭的源动力。

基德船长在教堂里和邻座的新英格兰兼纽约总督“贝尔蒙特勋爵”（Earl Bellomont）闲聊时，听说“托马斯•图”竟然从一艘印度莫卧尔帝国的商船上洗劫了价值十五万英镑的战利品！基德船长立马就春心荡漾了……

那天之后，基德就频繁地出入贝尔蒙特总督官邸。俩财迷密谋之后一拍即合！合股购买了一艘护卫舰，由基德带着总督的推荐信去伦敦，拿到官方的私掠许可证之后也去印度洋那边活动，名义上是护航和打击海盗，暗地里只要逮着一条超级大肥羊干上一票……嘿嘿，老哥俩就能双双博个终身富贵啦！

不久之后，一切迅速筹备就绪，兴兴头头的基德船长就指挥着一艘护卫舰去伦敦了。有贝尔蒙特总督那些权贵朋友的关照，私掠许可证轻松到手。基德船长就意气风发地带着那艘287吨37门火炮的“冒险号”护卫舰出航了。

长发短梳吧。千不该万不该，悲催的基德船长不该打劫两艘船——“纯洁号”和“奎达夫商人号”。

可这也真不能怪基德。他1697年11月2日号在阿拉伯海强行登上“纯洁号”的时候，该船挂的是法国国旗。船主是摩尔人，船长和大副是荷兰人，水手们都是阿拉伯人，而且船长拿出来的也是法国通行证。当时英法两国正在交战中，“纯洁号”这是妥妥的敌对国船只啊！做为私掠舰长的基德抢它有错吗？

有错！因为专注地泡了好几年妞儿的基德船长信息有些闭塞，动了一块有毒的奶酪。

1698年1月30日，基德船长在柯钦外海捕获“奎达夫商人号”时，船长“赖特”（Wright）就表情阴阴地警告了他……

“先生，这是‘公司’的船。”

“啥公司？公司多了！牛个鸡毛？”

“先生，这可是‘金人公司’的船！”

“‘金人公司’？它咋着？比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还牛掰吗？”

“那就随您的便吧，希望您不要后悔！”赖特又是阴阴地一笑，就任由基德施为了。

基德抢“奎达夫商人”在程序上也是没毛病的。该船悬挂的是法国国旗，船主是亚美尼亚人，持有的是法国东印度公司驻孟买总干事两星期前才签发的通行证。基德做为英国私掠船长拿下它有毛病吗？

有毛病！因为贝尔蒙特总督的那些权贵朋友万万没料到，这位基德船长已经有小十年没在海上活动了，完全就个是棒槌！悲催的他根本就不懂得，那个声名不显的“金人公司”其实比大英东印度公司更不能招惹！因为“金人公司”是某个神秘的兄弟会的敛财工具。

却说1699年4月，基德船长横越大西洋回到了加勒比的“安圭拉岛”。上岸之后一打听……窝擦要坏啊！所有英属殖民地都已经传开了，说基德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海盗，英国皇家已经在各殖民地通缉他了。

基德同学脑筋紧急转弯，立刻想出了应对之策。

他先是航行到“伊斯帕尼奥拉岛”，按私掠船的分赃原则，给手下那些不可靠的水手分了钱就打发走了，免得将来在法庭上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供述。连那艘400吨的“奎达夫商人”也大方地给了他们。自己则带着几个最亲信的手下买了一条小型单桅船，悄悄驶回了纽约……

别看基德人高马大的，其实这厮是个心思极其缜密之人！否则能把那个三婚的富婆寡妇整地神魂颠倒的吗？

基德把手里的这些财物分装了四个箱子，一个小箱子随身携带，这是去贿赂恩主“贝尔蒙特”总督用的。其他三个箱子分别埋藏在三处。

第一只箱子埋在纽约外海“加德纳岛”上的果园里。这里的领主“约翰•加德纳”是他的老朋友，两人私交甚笃。

第二只箱子埋在“布洛克岛”上“大盐池”东边的沼泽里。

这两只箱子基德都是带着亲信去埋的，之后他就独自带着一大一小两只箱子走了。等他到了总督府时，身边只有一只小箱子，最后那个大箱子不知道被他埋在哪儿了。后来前两只箱子都被人找到了，而最后那只三百年后都不见踪影的大箱子，就成了历代寻宝人孜孜以求的东西，这第三只箱子也就是传说中的“基德船长藏宝”。

再后来的事儿就不必细说了，摆渡上都有，也基本都靠谱。

基德被他的恩主“贝尔蒙特”总督给坑了，白花了一箱子财宝，换来的是把他抓起来送往伦敦审判。而“贝尔蒙特”最阴损的是，把基德手里最有力的证据——纯洁号和奎达夫商人号的两张法国通行证藏了起来。后来在伦敦审判时，基德死活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那两艘商船都是敌对国所属船只，就理所当然地被判处了死刑。

至于贝尔蒙特勋爵为啥这么干？据老神棍说，原因很简单，这位总督大人也是那个兄弟会的！基德船长的行为令兄弟会高层集体震怒！它们就是要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基德船长死得名扬四海以儆效尤！以后看谁还敢再动俺们钱蛆的食物！

==============================================================================================================很多时候，法律无非就是拔河比赛绳索中间的那条红手帕，哪边力量大我就宣布哪边胜利呗。——《荣兵日记•雷森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