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艰难的名利两收
书名:乱世风云 作者:英雄立马起沙陀 本章字数:11639字 发布时间:2021-12-08

永兴元年六月二十日,马仲云等得到了召见他们返回宁安府的命令。六月二十一日他们即刻出发,二十九日返回了宁安府。

    六月三十日,晋公国马康远、监国马俊嘉召在宁安府的重臣议事。出席人员有中书左相田志明、中书侍郎韦俊骞、南方招讨使马仲云、南方招讨副使,兵部官康元悦、参知政事兼户部官范希纯、枢密副使苏景升、同知枢密院事王光仪、工部次官康元明、水军统帅羊祖辩、宁安府知府李学烈、天宁军都指挥使段文成、副都指挥使萧兴祖、归义伯黄建复、忠顺伯梁维嘉、通远州知州兼都统制崔昆泽等。

首先,马康远褒奖了立功的重臣和将领,同时说:“昔日高祖有晋公二十故友功臣图,还有兴宁东康功臣录,今日我宣布待彻底平息与武国之战后,效法高祖设永兴破武功臣录,这个待日后和议达成后再说。今日之事主要是商议与武国和谈和进一步的备战。”

羊祖辩:“臣建议挥师西进,收复连海县所辖岛屿。”

范希纯:“以目前我军实力,这并不难办到,但是几个月的作战于我军和府库来说消耗也很大。”

田志明:“希纯所言甚是,仅宁西作战,宁安府库的物资就已经拨付三分之一。以臣来看,不如与武国和谈,恢复原有疆界。另外连海县在连山县撤销后实际已经难以维持,不如羁縻之。”

苏景升:“连海县必须维持,连海县是宁西之屏障。有连海县在,宁西才能有预警时间。万不可因连海距离遥远就废弃。”

马康远:“连海县一事不必争议,不能废弃。高祖留下的,不能断送在我们手上,收复连海县也是不容争议的。羊祖辩,即日准备收复连海县,黄建复、梁维嘉副之。但收复连海县之后,不宜挑衅和攻击内陆,也不要做招募之事,避免刺激武国的进一步报复。此战只局限于收复连海县,而非深入内地,否则虽胜亦无功。”

羊祖辩、黄建复、梁维嘉:“臣遵命。”

马俊嘉:“与武国的和议也必须举行,待羊将军收复后,即刻派人去岚山岛、金龙岛准备与武国和谈,谁可以前往。”

崔昆泽:“臣愿望。”

马俊嘉:“可以,但是你一人不够,需要另有人协助。还需确定我们的底线及要价。”

马康远:“段将军、黄将军、梁将军、萧卿,有何良策啊。”

段文成:“武国地广兵强,晋公做出不深入的决定是明智的,我们的确不宜刺激武国。”

黄建复:“武国东南水师虽然遭受重创,但是在江淮和北方仍有大量战船、福船等,总计不下数千艘。武国仍有实力再战,我确无力长久与之对峙,和议是正确的。”

萧兴祖:“武国地域广袤,东西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南北一万零九百四里,兵员百万,战船五千、岁入数千万,人口五千万,诚然不可与之争锋。况武国皇帝为昔日朱彰标最为雄略之子,勇武胆识过人,也是沙场中过来的人,不宜小觑。”

梁维嘉:“臣认为萧大人所言甚善,虽然晋公军队勇武,但毕竟以一隅之地不可抗衡,还是求和通商为上。”

四位降将的客观认识让田志明、羊祖辩等颇为不满,但是马康远、马俊嘉都很赞同。

马仲云:“臣认为四位大人所言俱有道理,臣在永宁港亲登武国大船,其技艺能力之精世所罕见,窥一斑而见全豹,武国今日之强远甚于狄国,诚不宜轻视。臣也愿随崔大人同往武国交涉。”

马康远:“你有什么良策。”

马仲云:“臣认为我方以武力为后盾,以连海为前哨,宁西为前沿,水师主力在宁西、宁安附近,次之为思岭和宁河港一带。首要确保宁西安全,其次为思岭和南方的安全。做好万一武国再次出兵的准备。另外在和议上,效法高祖对狄国之策,言辞谦卑,多进贡献。简单来说就是不惜奴颜婢膝来换得晋公国的安全安宁以及我们的主要要求。另外,臣请问萧大人等,武国皇帝性格若何。”

段文成:“武国皇帝如萧大人所言,但战火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有其父之雄略狡诈,其岳父又是武国昔日第一名将,其本人深通兵法韬略,是个性格极为刚烈的人。虽为皇帝,然仍多次亲征朔漠扫荡狄羯。”

萧兴祖:“段将军所言句句属实,也正因如此,其有绝对的自信和决断能力,任何人很难左右其意志。”

马仲云:“这样的人可为英雄啊。”

田志明:“大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

马康远:“让他继续说。”

马仲云:“田相,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英雄有十足的自信和能力,也因此必然会有些吃软不吃硬。为此臣认为与之硬抗则必然可能激发他那种求胜的欲望,倒不如适当程度的示弱,满足他的欲望,他也许会有很大的让步,这并非没有可能。昔日汉武帝征服四海,某种程度上不也是为了四夷宾服和几句软话吗,只要我们能夺取实际利益,这并无不可。”

萧兴祖:“大公子之言着实高论啊。”

康元悦:“臣同意。”

马仲云这番话让田志明、羊祖辩、实际上甚至马康远都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段文成、萧兴祖、黄建复、梁维嘉和马俊嘉、崔昆泽、范希纯、康元悦、李学烈则十分赞同。

马康远:“各位所言都有道理。先由羊祖辩收复连海,然后准备出去议和。议和分两路,一路在连海一带向陈景和、朱文钢等呈书,要求议和。此路以崔昆泽、田进浩、黄建复、梁维嘉为主。另外直接上奏武国朝廷,以马仲云、萧兴祖、裴泽林、杜昌勋为主出发。”

崔昆泽等:“臣等遵命。”

次日,羊祖辩、黄建复、梁维嘉等率军准备出发前往收复宁西。

次日夜,马康远、马俊嘉召崔昆泽、田进浩、马仲云、萧兴祖、裴泽林、杜昌勋等商议谈判的具体步骤和底线。

马康远:“你们说吧,直说。”

马俊嘉:“是,你们放胆说,不必拘束,有什么说什么。”

崔昆泽:“臣同意仲云大公子昨日在殿上的主张。以示弱换取实际的利益为上。”

马康远:“一味示弱是否可以啊。”

崔昆泽:“晋公定下的两路谈判策略实属高见。”

马仲云:“臣和萧大人等直接前往武国,重礼接纳武国皇帝周围的人,只要皇帝点头定下大方针,事情就会好办了。”

马俊嘉:“是这么说,但是你们有几分把握啊。”

马仲云:“没有绝对把握,但谈判议和与打仗一样,都是在冒险。”

萧兴祖:“大公子所言有理。”

马康远:“你们放胆去做吧,年轻人,应该去闯闯。萧卿,你是武国人,熟悉那里的情况,一定要保护好仲云。”

马俊嘉:“我让安敬玄也一同前往,保护仲云。”

马康远:“那就好。”

众人走后,马康远还是不放心,马俊嘉更是不放心。马俊嘉询问他所信任的范希纯。范希纯说由他来办。范希纯找到了也在宁安府了范希礼,让他想办法。范希礼连夜找到崔昆泽、马仲云,让他们在危难时候可以在宁绍府或昌宁州找平河粮庄的分庄,就说是范先生的事儿,他们就会关照了。而在闽州府则找万和茶庄的孙掌柜。这两个地方都是盛华祥常年秘密在武国采购物资的老搭档,也都有着十分深厚的人脉和背景。

七月三日,崔昆泽等四人及随从从宁安府出发,前往宁西县。同日,马仲云等四人也从宁安府出发,前往宁西,然后准备北上,他们打着海山洲国主朝贡武国天朝的名号。

七月五日,羊祖辩、刘正仁、黄建复、梁维嘉所率领的百余艘船只顺利抵达了闽东外海。因为武国东南水师已经遭到了惨重的代价,故而连海县所辖的几个岛屿如岚山岛、金龙岛等很快被收复,几乎是兵不血刃。岛上自从被武国屠戮后,已经没有多少人。加起来连两千人也不到了。羊祖辩见此惨状,说:“海禁已经让连海县难以生存了,如今更是艰难啊。”

羊祖辩随即下令水师百余艘船只中抽取一半返回宁西司职来往运输。其余人驻守岚山岛、金龙岛、浮山岛、九山岛等地。

羊祖辩收复连海县后,随即派人以朝贡为名登岸请见正在双海省闽州府的陈景和、朱文钢,要求议和。

七月六日,崔昆泽等四人抵达岚山岛,等待消息。

从七月六日到十八日,等待了十余天,得到的消息竟然是陈景和、张晟敏因战败被革职拿问,朱文钢、王宁辅节制双海省事务。原来陈景和等返回后,朱文钢将战败的所有问题都推到了陈景和身上,他因为是宗室,加上行贿,得以保全职位,还获得了双海省的权力,王宁辅是朱文钢的铁杆,自然也高升了。至于张晟敏战败的太过于彻底,自然被拿问了。

七月二十日,朱文钢下令允许以朝贡的名义让崔昆泽等四人前往闽州府议和,实际上就是朝贡。临行前,崔昆泽、田进浩二人和羊祖辩商议该如何,尤其是如果朱文钢将他们扣留会如何。

崔昆泽:“羊将军,如果我们被扣留,你也万不可进攻。”

羊祖辩:“为何?”

崔昆泽:“如果你率军进攻,且不说胜败与否,必然会给他们以口实,这样会更加艰难。如果我们长期被扣留,你就让人到闽州府和各地散播谣言,就说是朱文钢扣留贡使,意图是贪图贡品,对皇帝不敬。”

羊祖辩:“这个好办,我能够办到。”

崔昆泽:“我做好了各种准备,我就是要等,只要仲云大公子能在北方取得成功,我这里自然就好办了。另外你还要随时派人与仲云联络。中间地点在原昌宁州故地和宁绍府一带,找平河粮庄,闽州府找万和茶庄。”

羊祖辩:“是,臣遵命。”

七月二十一日,崔昆泽、田进浩、黄建复、梁维嘉及江德济等抵达闽州府。江德济是在宁西时候,崔昆泽亲自出面从赤术颜那里临时借来作为保卫的。在宁西的大战中,崔昆泽十分欣赏赤术颜首先的那些将士。故而在此次出行时候,要求借赤术颜手下的人,赤术颜因其是马怡凝的丈夫,也就大方的将江德济借给他了。

抵达闽州府后,朱文钢、王宁辅并没有接待他们,而是派人安排他们住下,然后就晾着他们,让他们等消息。出行并没有限制,但后面跟了不少尾随的人,实际上就是盯梢的人。

八月初,朱文钢、王宁辅才开始与之谈正事。黄建复、梁维嘉不愿意见这两个人,就没有参加。他们在武国时候也听说过这两个人,而且担心会被奚落,面子上挂不住,就没有去参加。第一次见面礼毕后,就陷入了僵局。

朱文钢:“尔等无故冒犯天朝,该当何罪。”

崔昆泽:“笑话,我海山洲恪守礼仪,并未越海攻击,是你等屠戮我连海县,杀伤我生灵数千,怎是我等之过。”

王宁辅:“大皇帝不予计较,念你们常年海外不知礼数。但你们必须对大皇帝称臣纳贡,同时释放我方的人员、船只、军械以及叛将。”

崔昆泽:“我海山洲早有朝觐天朝之意,然海禁影响道路阻隔,非我等有意为之。你们让我们释放,不是不可以,那你们无故进犯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如何弥补?”

朱文钢:“天朝和大皇帝是不会有过错的,你这是怀疑我们陛下了?”

田进浩:“我们不敢怀疑陛下,但是陛下周围是否有人蛊惑圣聪,那就不一定了。”

田进浩的话没直接点破,但意思不言而喻了。

朱文钢:“听说你们不久前又重新发兵攻占了岚山岛、金龙岛等地,这不是进犯天朝吗?”

田进浩:“此地原本为我连海县,已经上百年。武国刚成立时,大皇帝也未进攻过此地,就已经是默认了。况且今年年初,你们屠戮我连海县,杀伤数千居民何以解释,又如何赔偿?我等不计较此事,诚心来谈,你们却倒打一耙,这就是大国待客之道?这就是大皇帝的仁慈和广纳天下的胸怀?这分明就是你们的敲诈,为你们的失败,为你们的贪婪,为你们的擅开边衅和邀功而找的借口,但却如此的苍白无力。”

朱文钢、王宁辅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竟然如此有胆识,自己一句话刚出去,就被他们十句八句给顶了回来,自己却毫无还口之言。

第一次谈判就这样不欢而散了。之后从八月六日开始,崔昆泽、田进浩等人的出行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事实上被软禁了起来。他们也只能在馆驿干做的,不过因为他们来的时候准备了充足的银钱,吃喝花销不用愁。而且崔昆泽、田进浩这些人都是大族出身,为人大方,对手下人和馆驿的仆人丫鬟都十分慷慨,这些人渐渐地也都对他们放松了警惕,改变了之前朱文钢等人对他们所灌输的那种错误的认识。按一般大族的规矩,像崔昆泽、田进浩这样的公子哥是不能和手下人或黄建复、梁维嘉、江德济这样的人一起吃饭的。但崔昆泽、田进浩不管这些,每天和他们一起吃喝玩儿乐。他们知道黄建复好女人,就花钱请妓女来馆驿,让黄建复享受,黄建复十分高兴。

就这样在吃喝玩乐中,他们从八月初等到了九月初。而在八月中旬时候,崔昆泽通过丫头派人悄悄将他们的情况递话给了万和茶庄的孙掌柜,让他转告马仲云。

而马仲云一行,七月初和崔昆泽一行从岚山岛海域分别后,就一路北上。因为风浪的影响,他们的行程很不顺利,本来七月二十日左右就能抵达飞扬岛,然后进入宁绍府进而进入建江府。然而风浪的影响,他们到七月底才抵达了飞扬岛。为什么非要先到飞扬岛,这是海山洲赴内陆的不成文的规矩。飞扬岛是曾经马文慧的起家之地,以后海山洲赴内陆,除非直接进入闽州等地和作战外,一般都必须经过飞扬岛,主要原因一是避免在内陆引起不必要事端,另外就是让后世感念先祖创业之艰难。

抵达飞扬岛后,这里远不是昔日的飞扬岛。马仲云第一次来飞扬岛,也是首次进入武国的地盘。他的母亲袁淑敏曾经在飞扬岛生活过,但那时候也比较小。他对飞扬岛的印象主要是来自于母亲袁淑敏和曾祖马康远等人的讲述,因此他对飞扬岛的感情近乎是一种纯理论,不仅无法与马文慧父子相比,连马康远对飞扬岛的感情也不及。

八月三日,他们以海山洲朝贡使臣的名义进入了宁绍府,并递交了相应的文书,得到了官府的承认,然后准备进入建江府。不料,八月六日,他们得到了消息说皇帝陛下北巡大京城,不再建江府,让他们如果无事就返回,有事就要前往大京城。马仲云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去了。八月八日就从宁绍府启程去大京城,还带有进献的物品等。

八月八日从宁绍府启程后,他们就只能走陆路了。这也是这些人中除萧兴祖外第一次堂而皇之地走在武国的土地上。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好奇与欣喜之心,虽然海山洲晋公国也是中土风情,但却是各地杂陈,加上与土人和南方部落酋长国的交往,他们在中土之外也多了些许异域风味。多年来他们一直对中土只停留在书籍和长辈的言谈中,如今真正踏上了中土,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中土与地大物博。一路他们除了行走之外,对饮食、街巷、书籍、人文等各方面都十分在意。这里十分的繁华富庶,武国的盛世确实非同一般。因为这是海山洲第一次来武国朝贡,武国地方上按规矩是给予了一定的招待,还是比较客气的。比起崔昆泽在南方的经历要强太多了。而这一路上马仲云、萧兴祖都在打听今年发生的战事情况。但是武国地方官和普通百姓并未知道此事,马仲云基本确定是陈景和、朱文钢等擅自的行动。

九月十一日,马仲云一行终于抵达了大京城。在一番繁琐但又必须的程序过后,他们被通知安排在了九月二十日觐见大皇帝。

九月十五日,马仲云终于得到了崔昆泽递过来的话儿,他得知崔昆泽已经被朱文钢等人软禁了。他已经心中有谱了,这几天他在京城和京城各部衙门尤其是兵部打听消息,发现大多数人竟然也都不知道今年武国进攻宁西的事情,他更加确定了。同时也得知明年是武国皇帝六十万寿。

九月二十日很快就到了,这一天马仲云等觐见武国大皇帝。

马仲云等进到了武国皇帝所在的正殿,这里金碧辉煌,让马仲云等感到十分震撼,而且还在继续扩建。

马仲云:“海山洲使臣马仲云觐见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皇帝:“平身。”

马仲云:“谢陛下。”

大皇帝:“汝主何以来朝啊?”

马仲云:“小邦仰慕天朝威仪,早想目睹龙颜,今日能来朝见,实属万分荣幸。”

大皇帝:“看汝风格,也是华裔之后啊。”

马仲云:“小邦乃前大卫朝时代为躲避狄国侵扰,流民为逃难而在海山洲立足,至今一百三十余年。”

大皇帝:“汝主年岁如何,叫什么名字。”

马仲云:“小邦老太公八十三岁,现在主人四十二岁,名叫马俊嘉。”

大皇帝:“八十三,算是高寿了。”

马仲云:“托陛下洪福。”

大皇帝:“汝地方多大?”

马仲云:“海山洲为一岛屿,不当天朝之一州。”

大皇帝:“念汝一心向化,赏。”

马仲云:“臣谢陛下。臣有一事禀报,望陛下赐罪。”

大皇帝:“讲。”

马仲云:“今年三月,小邦本欲来朝,然大皇帝双海省之陈景和、朱文钢等派大军进攻小邦,小邦蒙受损失不说,不得已之下与天兵发生了冲突。”

大皇帝:“什么,你们敢于天兵冲突,另外,今年三月,朕并未有出兵之诏命啊。”

旁边的人悄悄对皇帝说了几句,看来是报告了情况。

大皇帝:“朕国事烦扰,今日暂且如此,另外关于出兵之事,尚需详细查问。放心,朕自有公断,然如果你们冒犯天朝,后果可想而知。”

马仲云:“外臣明白,陛下定会明断。”

之后马仲云就退下住在馆驿,等待消息了。

马仲云在此等待了很久,但是也没有白做的,他欣赏京师见闻,另外让萧兴祖利用自己是武国人的身份打点各种官员,包括皇宫太监。裴泽林、杜昌勋继续发挥公子哥儿的特长,以吃喝玩儿乐为名打听消息。到十月中旬基本打听清楚,是从宫中的太监得来的消息。大概是今年初,双海省的陈景和、朱文钢等想为明年皇帝六十万寿筹备一些稀罕的贺礼,就联合外出巡航归来的张晟敏等欲从海山洲和洛那卡国一带夺取一些稀罕的珍宝,作为来年进献皇帝寿辰的礼品,然而不想遭到此败。此事他们没有上报皇帝,只和皇帝的几个亲信大臣上报过,大臣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下面就动手干了。而皇帝得知后,十分恼火。他是戎马起家之人,不想竟然有人擅自起兵,而且打了败仗。他在七月的时候只是得到了大概消息,说是打了败仗,故而将陈景和、张晟敏革职拿问,但是到十月才得到准确的消息。

十月二十五日,马仲云得到消息要求在次日觐见。

二十六日,马仲云觐见,此次人要少许多。可见皇帝不想丢了面子。而且皇帝还正在宫中外的一座小校场射箭,周围有许多兵器摆放。马仲云刚进来时候,皇帝一箭射过,马仲云也没有躲闪,箭从马仲云脸庞飞过。其实马仲云内心哪儿能不怕,不过他知道皇帝不会杀他。皇帝随即问:“来,汝也射一箭。”

马仲云:“外臣不敢。”

大皇帝:“射!”

皇帝的话很威严,马仲云不得不射,拿弓就射。皇帝是弓马娴熟之人,他的弓很重,马仲云估计自己也拿不动,就说:“天子之弓,非外臣敢拿,外臣请自选。”

皇帝笑了说:“好,你自选吧。”

马仲云随即选择了自己比较能拿动的一张弓,正中靶心。

然后马仲云说:“外臣在天子面前射箭,请陛下赐罪。”

    大皇帝:“你是奉命射箭,无罪。”

然后一番礼仪过后,进入了正题。

大皇帝:“汝前所说之事,朕已经明了。是有个别小人胡作非为,然而朕已经处分,你们有冤屈,应该向朕反应,却兴兵抵抗,这该当何罪。”

马仲云:“外臣只有此小岛做栖身之地,本不欲反抗,奈何走投无路,为保身家性命,不得已对抗天兵。”

大皇帝:“念在尔等初犯,就暂且不究了。”

马仲云:“外臣谢陛下。另外臣之同僚在闽州府也欲进贡,却被朱文钢、王宁辅二位大人软禁。”

大皇帝:“朕全都知晓了,已经派人去传诏了。”

马仲云:“外臣谢陛下恩德。外臣得知明年是陛下圣寿之期,不知能否再次得以觐见,奉命向陛下进献贡品。”

随即由萧兴祖将礼单交给他,马仲云亲自跪送到皇帝驾前。

皇帝看到礼单有:南洋美女二十人、特产茶叶一千斤、香料等三千斤,木材一千根、蔗糖一千斤等。另外还有张铭静生前撰写的养生心得体会。其实张铭静生前根本没有这些,只是马丹丹等人撰写的张铭静的生活习惯等,马丹丹去世后,由别人改了个名称,誊写了几遍。马仲云这次专门将其中一本带了过来。

皇帝对别的都不稀罕,却唯独对这本书稀罕。

大皇帝:“此书中张铭静为何人,活了多大年龄?”

马仲云:“乃小邦老太公之祖母,寿命一百二十七岁。”

大皇帝:“天下竟然有如此高寿之人,确实?”

马仲云:“外臣岂敢欺骗天子,此乃海山洲众人皆知之事,外臣也有幸见过张铭静。”

大皇帝:“很好,很好。”

可以看出皇帝喜欢这个,哪个皇帝不想万寿无疆啊。

马仲云看出来了,趁机说:“外臣知陛下龙体壮健,必定万寿无疆。然而张铭静之高寿乃海山洲之罕见,故而将此书作为珍奇特来进献陛下。”

大皇帝:“你很有孝心,汝主有心了。你多大啊。”

马仲云:“外臣实满二十二岁。”

大皇帝:“很年轻啊,婚配否,朕看你很不错,有意赐婚于你。”

马仲云:“外臣感谢陛下恩德。然而臣已经婚配,外臣之妻子与外臣青梅竹马,另外她对于外臣有救命之恩。外臣在娶她的时候就心中发誓,终生不再另娶她人。如果将来她先于外臣去世,也将终生不再续弦。”

大皇帝:“好小子,看不出汝还有情有义啊。”

马仲云:“此乃外臣肺腑之言,辜负了陛下的恩典,请陛下降罪。”

大皇帝:“你很有种,虽然年轻,但是朕很喜欢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马仲云:“外臣不敢。外臣小邦久慕天朝恩德,只是路途遥远,车船马匹来往转换不便,无法常拜见陛下,也无法让小邦沐浴天恩。”

大皇帝:“朕已经听说了,你们想开口通商贸易。但是本朝祖训厉行海禁。不过你们诚心向化进贡是可以的。可以在闽州府每年贸易,一年两次,另外朕许你三年一贡,如东乐国。”

马仲云:“外臣叩谢陛下天恩。”

大皇帝:“好了,你下去吧,等待诏命吧。”

马仲云:“外臣谢陛下,外臣告退。”

马仲云总算结束了有惊无险的这次觐见,总算是没有白跑。

十一月二日,马仲云在驿馆接到了诏命,大意是:

海山洲国主马康远本系前朝遗民后裔,多年来荒岛恪守华夏风俗,殊为难得。今远来朝贺,朕心甚慰。今特加恩破格封赐马康远为宁阳王,世袭罔替,晋太师。特在海山洲设安海宣慰使司,马康远兼任安海宣慰使,执掌原有之地及南洋东道事务。马俊嘉为宁安公,安海宣慰使司副使。遵乐东国事例进行朝贡,三年一次。从永康十八年开始。使臣马仲云年轻聪慧,举止得体,甚合朕心。特破例封为大中大夫,从三品衔。

海山洲地小人寡,物品缺乏,尤赖天朝恩赐。朕念其乃华夏后裔,在外邦藩臣之中与他国不同,同系华夏后裔,自可特例开恩。许其每年在闽州府贸易两次。并特赐其袍服三件、白金三百两、纻丝三十匹、罗三十匹、绢五千匹、绵布三千匹,马三千匹。马匹由双海行省酌情拨付。

此谕   永康十六年十一月二日

十一月五日,马仲云从大京城出发,准备返回海山洲。

出发后,马仲云急切希望返回海山洲向父亲及曾祖报喜。但是他高兴归高兴,他还得先去闽州府和崔昆泽继续应对朱文钢。

朱文钢在十月底也得到了朝廷的密令,对他擅自兴兵严厉斥责,对他革职留任,同时让他务生边衅,妥善处置海山洲事宜。

马仲云因为急切希望返回,而且携带物品如果走陆路怕有事端,就走海路。从大京城出发后向东入海,然后一路南下。

十二月十五日,马仲云等总算是抵达岚山岛,让羊祖辩派军护送得到的赏赐返回海山洲。他则和萧兴祖等人前往闽州府与朱文钢交涉。

十二月十七日,马仲云、崔昆泽、田进浩、裴泽林、杜昌勋、萧兴祖六人同朱文钢、王宁辅、张晟敏等进行商议。黄建复、梁维嘉依然没有参加,马仲云怕他们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干脆让其返回海山洲。

十七日的谈判开始了,因为有了皇帝的信任和命令,朱文钢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

朱文钢:“皇帝陛下的命令本官已经知道了,也恭喜你们了,你们是真有能耐啊。”

马仲云:“大人过奖了。陛下的诏命很明确,开始闽州府通商事宜,还请大人关照。”

朱文钢:“陛下有命,自然执行,但是需详细妥定章程,可按尔等昔日在狄国故事进行,但必须以朝贡之名进行。”

崔昆泽:“朝贡与通商是两回事。朝贡是朝贡天子,三年一次。通商贸易是另一回事。如果贸易也以朝贡名义进行,我们是朝贡天子还是别人啊。”

张晟敏:“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田进浩:“这是陛下诏书明文,我们是奉旨而行。”

朱文钢:“你们可以以贸易形式进行,但是朝廷有令海禁,你们是知道的,你们算是例外了。因此你们的贸易必须是官方性质的许可贸易,不能有民间人员参与,不能招揽人口。”

马仲云:“可以,按照海山洲昔日与狄国的贸易框架进行。但是时间、人员这些可以定下来。”

张晟敏:“时间可在五月、十月,人员五百人最多。”

崔昆泽:“时间我看是可以,但是人员太少了,至少两千人。而且是自由贸易。”

朱文钢:“你这是以官方名义来进行肆无忌惮的采购,不能。”

王宁辅:“这些都可以妥善办理,尚需时日。但是你们掠走的船只、人员等必须归还。”

崔昆泽:“你们擅自兴兵杀戮我们成千上万人,还不该做些补偿吗。”

朱文钢:“那我们的死伤你们有何补偿?”

田进浩:“你们理亏在先,我们是被迫反击,并无理亏。”

之后从十七日到二十日,围绕归还船只物资、贸易人数和购买形式细节继续商议,双方争吵的十分激烈。为了不在这些过于问题上做太多争执进而生变,马仲云同意让步,并派人打点了三人,总算是能够继续谈下去。

十二月二十一日的最后谈判上,双方为此依然争吵激烈。

马仲云最后说:“陛下已经封赐了我们晋公,大家就都是陛下的臣子了,放在双海行省还是海山洲,都没有什么区别。另外陛下都不计较,大人何必计较。该不是大人有意隐瞒了些什么吧。”

马仲云其实早已经打听清楚了,具体的损失,朱文钢等根本不敢上报,一艘大型福船价值至少五千两白银,普通的战船等也有大几百和一千两白银。而今年,他们损失的各种船只总计高达四百多艘,至少也价值三十多万两了,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的。他们即便上报报废修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所以他们必须在此问题上较真。

王宁辅最后干脆近乎于说实话了,他说:“你们要那么多船只也没用,再说你们也未必能驾驶和开的了,还有修理以及零配件等,所以你们多少还是还回一些吧。”

确实王宁辅所言有理,虽然晋公国很想制造,但各方面都有难度,还需要武国的支持。

马仲云:“念在同为陛下臣子份上,我们回去可以酌情归还一些船只,但是你们要给我们船只的图样以及部分配件等。”

王宁辅:“这个好说,我们可以商议。”

马仲云:“几位大人,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几位春秋正盛,以后自有前途无量。我衷心希望日后我们再无兵戎相见之日。另外,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只要几位大人在双海省一日,我们是懂规矩的。另外朝廷要赐给我们三千匹马,我们也带不走那么多。这样我将三千匹马中的一千匹就寄存在大人这里,您看如何啊,只不过这是御马,得让几位费心照顾了。”

马仲云这话说的很委婉,但实际上就是把这一千匹马送给了三人。

朱文钢:“好说,好说。难得你们也体谅我们,马公子,你很聪明,怪不得陛下都夸你。你放心,只要你们也能替我们考虑,大家彼此为对方考虑一些,就都会有好日子的。王大人,张大人,你们说呢。”

王宁辅、张晟敏:“是,朱大人说的对。”

随后双方签订了有关的文书,算是彻底了解了这桩事情。

双方同意明年在闽州府进行贸易,每年两次,时间在五月和十月,具体时间提前约定。海山洲贸易人员及随从不得超过千人,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月,期间不得离开闽州府以外地方。来回费用船只自理。

海山洲贸易人员限定在官方领衔,但民间人员可以参与,不过需在官府保证之下。海山洲来闽州府贸易前,提前一个月向闽州府申报,由闽州府开具相应文书,并发放牌照等。

双方贸易形式一般以货物交换贸易为主,部分物品可以采用金银结算。

海山洲在贸易期间不得购买军械、战船、盔甲、弓弩、火器等。

来闽州府贸易的武国和海山洲商人均需官府出具相应文书,并申报人员及物资清单等。

对于马仲云这一让步,崔昆泽、田进浩、萧兴祖没有插言。萧兴祖在几天会谈中更是几乎一句话不说,只是记录。他的身份自己也觉得尴尬,一边是自己昔日的主子,一边是现在的主子,他太难了啊。

十二月二十二日,马仲云等一行启程返回海山洲。马匹,待明年贸易时候再行取走。

在返回海山洲的船上,马仲云、崔昆泽、裴泽林、田进浩、杜昌勋都是万分高兴,虽然他们自作主张做了许多事儿,但都能以小博大,也成功了。而且他们还都给家人及妻子带了些礼物。他们返回海山洲的船是缴获的一艘大型粮船,还有一艘马船和三艘战船护航,大多都是满载物品而归。

正在五位公子哥聊的兴起的时候,安敬玄、江德济进来报告说是在萧兴祖的船舱中发现有女子,而且和萧兴祖二人是哭哭啼啼。五人很好奇,决定去看一看。和萧兴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马仲云还是比较欣赏萧兴祖的,很有办事能力,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进舱后,马仲云看到了萧兴祖和一个女子是哭哭啼啼。萧兴祖见马仲云等人进来,急忙行礼。

马仲云:“勉力,萧大人,这人是。”

萧兴祖:“不瞒大公子,此女是舍妹萧嘉怡。”

崔昆泽:“你妹妹?哪里来的,什么妹妹。”

萧兴祖:“是我的亲妹妹。”

田进浩:“我们怎么不知道,而且也没见过啊。”

萧兴祖:“回几位公子。属下是双海省人,祖上也是读书人出身,后因为战乱,家道中落。父亲去世后,母亲不久也去世了。家中只有我和妹妹。妹妹比我小五岁。为了让我读书高中,妹妹背着我做了艺伎。她靠做艺伎的钱供我最后在三年前中举。但是自那之后,妹妹为了我的前程,就再未和我想见。此次直到在京城我才有幸再度见到我妹妹,并花钱把她赎了回来。”

马仲云:“原来如此啊,令妹多大啊。”

萧兴祖:“舍妹二十五岁,属下今年三十岁。”

随即萧兴祖将妹妹引荐给了马仲云等人,并让她行礼。

萧嘉怡:“贱女萧嘉怡见过诸位公子。”

马仲云等人令其起来,只见萧嘉怡是乌云秀发,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身材合中,隆胸纤腰,盛臀修腿,胜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田进浩:“真是佳人啊。”

马仲云等也如是认为,确实是漂亮,看着很让人心动。

马仲云:“萧大人,这样的妹妹其才、其貌以及对你的关心真是少见啊。带回海山洲,你照顾她。我们会帮你的。”

萧兴祖、萧嘉怡:“臣谢大公子。”

马仲云:“好了,你们久别重逢,就多聊聊吧。以后不会再分开了。”

回到自己的船舱后,马仲云对田进浩说:“田叔啊,你是不是看对她了啊。”

田进浩:“佳人谁不爱啊,但是有些是不能爱的啊。对了,此事回去不能和我的家人和我父亲说啊,不然就完了,你们也是啊。”

马仲云:“放心。我们要是和田相说了,就有好戏看了。你们说呢,是吗?”

崔昆泽等大笑。

论辈分,田进浩、崔昆泽这些人都是马仲云的叔辈。但年龄相差也只有十几岁,故而他们聊的很畅快,并没有太陌生。

十二月二十八日,马仲云等一行终于抵达了宁安府,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武国执行,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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